很显然,韩琦他们决定以钦州湾为支点,撬动陆州城的计策是成功的。
至于看破却无力阻止,甚至于这六千余军将的折损都是巨大损失的宁远光来说,他或许从来都没有过孤注一掷的勇气,至少目前看来就是如此。
“他若是真的想与我们挣个你死我活,就不会把陆州城搞得如此残破。在你看来是多此一举,对于宁远光来说,这或许是他可以保命的退路!”
韩琦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着说道:
“你以为他真的一心想要替冯盎卖命?能在这岭南这种地方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那个不是狡猾的?”
“你的意思是,他把陆州城弄成被匪徒劫略的样子,一面是为了响应冯盎,另一面也是不正面冲撞大唐!”
“哼,这次就算朝堂上那群大佬们不对宁家下手……”
韩琦冷哼了一声,战船已经快要靠近海岸,不能再往前了。
“唐军何时造得出如此巨大的战船了?”
说话的白胡子老头名叫曲括,正是宁远光手下最信任依仗的智囊之一,这次以匪徒攻占陆州城为由,要把韩琦困在这里便是出自他的注意。
此时站在海滩上头的崖石上,韩琦开来的船队着实让人震撼,他活了这么大年岁,什么没见过,至于对中原朝廷战船的认知,大概还停留在隋朝时期。
震撼的不止是他一个人,同行的一众陆州城将领也一个个双目圈睁,这还是隔着数百米开外,这样的距离,钦府最大的战船放在这儿也不过是一个小点而已,现在还只能看个大概,若是到了近前,他们恐怕就不止是震惊了,而是原本站在一座土堆上和一坐高耸入云的山峰比高低。
“就算有这巨船又能如何,不过是个华而不实的摆设罢了,只登不了陆,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!”
作为曲括的侄儿,曲峰自然得站出来帮着叔叔说话。
众人闻言也是纷纷点头,却也有几名将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。此人不过是名小小的校尉,竟然也敢站在这里,不过是仗着曲括的关系罢了。
由此便可见,对于那些关系户,大家的态度出奇的一致。
正当各怀心思之时,只见一支胳膊粗的攻城弩呼哨着擦着众人的头皮落在了崖石后面。
“被对方发现了不成?”
正当众人还在庆幸没有中箭之际,只听见身后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便是只觉得头皮发麻,耳中嗡嗡作响。一块巨石被炸成了碎末砸在了众人身上。站在紧后面的几名曲括的亲卫当场便被掀飞了出去,身上的藤甲像是被撕成碎片的纸,散落一地。
“这就是唐军的依仗?”
回过神来的曲括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搀扶的曲峰,目光怔怔的望向海面的战船,喃喃自语道。
而此时,战船上同样在发生一场激烈的……咆哮。
程处默一双大手紧紧的揪着李德玉的衣领,怒吼道:
“再给我一枚火炮!”
“没有!”
面对张着大嘴,恨不得咬他一口的程处默。李德玉早就司空见惯了似的,只是理了理因为长时间不打理,乱糟糟的头发,一脸平静的说道:
“不过是几个小蟊贼,就想动用铁炮,门都没有!还有几个快到废用期的攻城弩要不要?”
“看那几个人的打扮就知道不是蟊贼,肯定是陆州城里的大人物,再给老子一枚火炮,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!”
两个人扯皮已经引来了一众侧目,结果可想而知,程处默现在可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欺负李德玉了。
自从这家伙造出来火炮之后,所有战船上的火药供给,调度使用,除非经他本人同意,其他人无权动用,即便是韩琦也不行。
这东西,从一出现,韩琦便只是给他指了方向,就做了个彻彻底底的甩手掌柜。毕竟这东西可是个烫手的山芋,谁都可以接手,唯独他不行。
“禀安抚使,大船不能再向前了!”
正当韩琦饶有兴致看着两人斗嘴时,一名亲卫便从一旁走来冲着韩琦说道。
“先用攻城弩把海滩全部扫一遍,再派护卫船登陆!”
韩琦闻言不禁收起了继续看热闹的心思,一脸严肃的打断了两人道。
韩琦给他的军队早就制定了各自的分工,接到命令不过片刻,海滩上六已经应声响一片爆炸声。
“登陆!”
随着韩琦一声令下,早早就已经准备就绪的护卫船立刻全力向前行驶。
而刚离开海滩的曲括等人听见后面的爆炸声不禁纷纷回头。找书苑 www.zhaoshuyuan.com
刚才他们所在的崖石早就被夷为平地,不觉又是惊出一身冷汗。
“愣着干嘛,还不快离开这里!”
曲括皱着眉头冲着众人怒斥了一句,再加上刚才的一幕,似乎他的计谋在对方看来已经成了闹剧。
甚至于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钦府放在眼里,现在想来,或许那个名叫韩琦的少年郎将,敢与岭南势力的龙头冯盎叫板,并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。朝堂那群“尸位其上”的政客们,也并非一时脑热。
“韩屠夫!”
回到陆州城的曲括已经近乎绝望了,此时瘫软在书案后表情也是一片死灰。
嘴里一边嘀咕着韩琦的绰号,一边回想起那些关于韩琦的传闻,才不禁发现自己之前的信誓旦旦是何等的愚蠢。
“叔父,唐军已经兵临城下,我们据城而受,战船也不足以威胁到这里来……”
见叔叔一脸失意的表情,一直坐在下方的曲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。
之前他们想诱韩琦入城,而后来一个瓮中捉鳖,如今早已成了泡影,三万人的兵力面对五千人却只能据城而守,无论是谁,心都该凉透了。更何况是以智谋见长的曲括。
“据城而守,能拖住韩琦,代价太大了,钦府已经没有余力经的起这三万余将士的折损了!”
曲括面无血色的说了一句,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可以掌控的范围。
钦府本来就是抱着鹬蚌相争的目的参与其中的,如今却发现代价太大,落得了进退维谷的境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