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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章 马老

小说:汉家日月 作者:江南蛰雷

  乐亭县城内主街道有十条,最为重要的就数朝天街,这条街上驻满了县衙、操守府邸等各级官署,向来为庄重、高贵、富豪的代称。

  而附近的玉带街则是最繁华,最热闹的地方。除了县城一些仓廒在这一带,还有观音娘娘庙,关帝庙,岳神庙等,其中各种客栈、货栈更是密集分布。

  赶集,汉家历史上颇为悠久,起始于汉朝初年。陆贾和陈平这两位著名政治家通过官府明令规定:各村镇每旬逢“三、六、九”或“一、四、七”或“二、五、八”为上集市进行物资交换日期,集市上设有公证人叫价评议。这样,就形成了原始贸易市场。

  古代封建社会生产力低下,物资交流又是困难,所以就有了赶集,虽然集市属于低级的交易中心,交易的商品一般为日常用品和易耗品等低级货物,但其互通有无,实为便民的大好措施。

  这玉带街平时就是乐亭县城最大的赶集地,往年每逢三、六、九,不论是城内的军户,还是城外的民户们,都会跑来到这一带来赶集。而且这里寺庙密布,不定期还举行什么庙会,大法事,可以说这里人气是旺的不得了。

  如此黄金地段,于望大手一挥,首先批了四十亩地皮建设了太一道场,另外又兴建了一个乐亭商会会馆,第一任商会会长就是任命“泰来顺”商号的马掌柜。这个马掌柜大名叫马富贵,由于在马头营时,鞑子兵败后,于望巡城时,他和操守大人有一面之缘,由此走了狗、屎运,得以荣任会长这个职位。

  这个马富贵最近更是飞黄腾达,不知道他走了什么路子,居然走通了操守老夫人的那条路线,然后自家小女儿经过老夫人的“面试”,她老人家居然大力在其中牵线,做成了一桩婚姻的大好事,那就是嫁给操守大人心腹大将王力做妻子。

  这兴建的乐亭商会会馆规模庞大,其建筑巍峨壮丽,布局严谨,会馆前有雕砖砌成的豪华照壁,显露出会馆浓郁的商业气氛。会馆里面的空间尤其宽敞,会客大厅可容纳数百人。

  今天是个大日子!不仅是过年,而且是操守大人、李舒长官、王力长官三人的大喜之日。婚礼集中在操守府邸举办,此时马富贵却是提前在会馆举办了自家喜宴,用以招待自己的亲朋好友,各路商面上的朋友。等这边招待好后了,他还要赶往操守府邸,正式参加婚礼仪式呢。

  对于王力这个乘龙快婿,马富贵是极为满意的,为了表示对王力的喜爱,他一掷千金,在玉带街上给自家女婿置办了豪宅,今晚王力就在那里洞房花烛夜,可惜这女婿的同袍李舒脸皮颇厚,说什么“好兄弟,不论什么好处见面分一半”,竟然也大喇喇的住了进去,对此,马富贵颇为无语。

  今天天一亮,马富贵在会馆就迎来了贺喜的狂潮,其中自家各地的远亲近亲的涌来,各路商界上的朋友纷纷抬着礼物登门,这让他笑咧开的嘴从来就没有合拢过。

  此时商会会馆内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从一早开始,贺喜的人员就不断前来。王力身为乐亭操守官的心腹部下,又是千户官身,现在成了马富贵的女婿,谁不想借这个机会前来交好?众多的宾客居然将宽大的会馆挤得满满的。

  这些亲朋好友,商界的朋友倒也罢了,让马富贵尤其有面子的是,一早,汉家军的四大天王之马老六、梅仁信来了,县城巡检司刘巡检来了,吏书司司长肖先生来了,廉政司司长全兴来了,马头营防守荀世杰大人来了,其军营总操练官岩大房,汉家军总镇抚官赵三河、总政慰官吕兆祥等等都来了,他们都是纷纷送来贺礼!

  虽然他们过来呆了不长时间就走了,但是这些可都是乐亭上下的实权人物,哪是平时普通人能见到的?这尤其让马掌柜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飘飘然。

  “马爷,恭喜恭喜啊!”

  每个进来贺喜的宾客们都这样大声道喜。但他们看向马富贵的眼中都充满了嫉妒和眼红。这老马不知走了什么狗、屎、运,一个女儿嫁给操守大人的大将,平时他又和吏书司关系良好,这下子,这个老马不兴旺发达都不行了。

  当然了,这些宾客都只敢腹诽嫉妒,在明面,对老马还是要笑脸相迎,好言奉承。现在的老马,不,应该叫马老了,在乐亭这个商业圈中,可谓执牛耳,可谓是老大,谁人敢不正眼看他?走到哪里,谁敢不恭敬地称他一声:“马爷?”

  人逢喜事精神爽哇,现在自家女儿嫁给王力长官,这个王力本身就千户的官身,一过去就是官太太呢,对着女儿婚事,不用说,老马可谓是无比的用心,这些时日他忙忙下,本来肥肥的大腹似乎都瘦了一大圈,他穿着样新的丝绸衣衫,富态的脸笑容就没有停过,只是将一个个宾客迎进宅院之内。

  好容易宾客狂潮稀疏了些,老马看到重要人物基本都接待的差不多了,剩下那些小人物,他也不管了,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进入偏厅休憩小会。这个偏厅里倒也坐了几个人,都是大明北地一些大商号掌柜,看到老马进来,纷纷起身相迎,同时又是极度热情的寒暄。

  这些商界大人物寒暄过后,就是迫不及待的向老马打探内幕消息。

  “马爷!听说过了这个年关,吏书司又有大动作哇!在整个乐亭要开设枪械厂,火药厂,被服厂,木工厂,伐木场,石料厂、煤厂、炼铁厂、砖窑,石灰窑等等作坊,这其中需要订购的材料可是海量哇!”

  “就是,就是!马爷您的泰来顺吃肉,也给兄弟们留口汤喝哇!”

  “听说明年一开春,吏书司下的订单有耕牛五千头,驽马五百匹,猪崽六千头,羊仔五千头,什么鸡苗鸭苗更不要说了,这么大的量,来年泰来顺可不能独吞呢?要不,马爷,您手掌漏一漏?让兄弟们也有碗饭吃?”

  “哎!我说老冯,在整个乐亭,要说做布匹,您的商号是做的最大的!不要以为我不知道,这个年底,你从江南抢运了十五大船的布匹过来,这不论好坏,你家货物都完全脱销哇!听说您家货栈仓库空的都可以跑马了罢?”马富贵咧嘴笑笑,又紧着道:

  “您在这个年底,可谓是挣到了钱山银海,这数钱都数到手抽筋了吧?就这,你还盯着来年的这些订单?真可谓吃着碗里的,望着锅里的!照我说,您呐,还是抓住自己的老本行,把明年的买卖把持住喽!您没看,现在乐亭来了多少抢食的?”

  “那是!那是!”冯掌柜赔笑道:“就鄙号这些小买卖,没成想,都落在马爷您眼里?”

  “说来,天下没有比乐亭更好做生意的地方了!”冯掌柜感慨的说:“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百姓为何花销如此豪爽?比起外地那些泥腿子,一个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,简直是天上地下!这年底一到,乐亭家家户户都要扯几匹布,全家老小都要做新衣,不论普通的棉布,还是价格高昂的锦布,全都脱销,供不应求哇!这这这,这把咱给后悔的哇!”

  “就这火红买卖,您还后悔?”旁边几人听到这话,一肚子的酸水都冒出来了。

  “后悔自己胆子太小了,当初就应该一口气拉个三十大船的货物过来!这一下子就少赚了一半的钱,这能不后悔嘛!”冯掌柜痛心疾首。

  “冯掌柜的,您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哇!”旁边一人嫉妒的说。

  “我得了便宜?”冯掌柜不答应了,不平的道:“在座的各位!谁人敢说年底在乐亭没有大捞一把?就说陈掌柜,您的商号主要进销粮食,听说这次您货栈里的面粉大卖?前后紧急抢运,星夜的从外地陆路往乐亭拉面粉?这运输粮食的马车都排成长龙了!就这,还传说您家货栈仓库里的老鼠都集体暴动,集体抗议,集体诅咒了,你骗谁呢!”

  “还有这事?真是趣闻一桩!呵呵,说来听听?他家的老鼠为何要暴动?”马富贵可是真心好奇了,因为近端时间他是在太忙,还真没有留意一些传言。

  “还不是他家货栈粮食脱销,那仓库里的老鼠找不到吃的,没法过年呗!”冯掌柜大声的说道。

  “嘿嘿嘿!···”

  “哈哈哈!···”

  顿时小客厅里响起人们一阵爆笑。

  陈掌柜一脸得瑟,谦逊的道:“哈哈哈!哈哈哈!都是乐亭百姓赏饭吃,这个年底,不是兄弟吹的,若论面粉卖卖,爷说第二,就没有人敢自称第一!知道年底咱卖出去多少面粉不?整整三万石!三万石啊!”

  “那也就是过年!咱们大明百姓过年哪家不买面?又要捏饺子,又要蒸面馍,又要拉面条,能少得了面?”有人不服气了。

  “也是!”陈掌柜忽然感慨的道:“不管我们买卖如何兴隆,毕竟还是比不上马爷哇!就今年,马爷的泰来顺接了多少吏书司的订单?这可是稳赚的买卖,旱涝保收的铁饭碗!哪像我们做的都是百姓的买卖,虽然也赚了,其中风险也不小,要是万一货不对路,岂不是砸在自己手里?”

  “对!对!对!!”

  “是!是!是!”

  偏厅里响起了一片的附和声。

  面对一片的嫉妒声,已经俨然成为众人之首马大会长沉吟道:“其实根据鄙人的揣摩,你们也不要眼红我这点小生意!这乐亭吏书司更是鼓励咱们在乐亭投资办各种厂业,找书苑 www.zhaoshuyuan.com 只要生产出来货物,吏书司优先就地收购!就地生产,这岂不是比外面迢迢运来的物资要节省了很多运费、安全保护的花销?其中大有赚头!”

  “那按马爷的意思是?”众人心痒难搔,七嘴八舌的询问。

  “鄙号泰来顺已经决定,过了年,就准备在乐亭大力投资建立五个大型砖窑厂,我说各位,现在乐亭各地百废待新,这建设农庄屯镇盖房子要砖,各地吏书署仓库建设要砖、什么农场猪圈、牛圈要砖、铺路面、开荒打井要砌砖,就是生产多少砖头也不够哇!”

  顿时在场的这些商号大人物人人都是心有所思:对啊!这不是现成的好路子么!自己怎么这么傻?这个···,得好好琢磨琢磨!

  现场难得出现一片寂静,这时却突然有个商会伙计急火急燎的跑过来,大声喊道:“老爷!老爷!喜事!喜事!蓟州锦衣卫千户所派人登门拜访!”

  咣当一片座椅摔倒惊慌声中,偏厅里所有人都是大惊,马富贵脸色煞白,更是哆嗦的指着这伙计骂道:“这些破家灭门的煞星前来拜访,这,这,何喜之有?快!快!快!赶紧派人去操守府邸报信,要是晚一步,我老马此命休矣!”

  那伙计一片茫然:“是喜事哇!看着这些登门的锦衣卫人人一身簇新的飞鱼服,腰挂绣春刀,好不威风凛凛!他们奉上了一千两的贺礼,眼下就在外面大厅招待着呢,老爷,您不出去应酬一下?”

  “啥?锦衣卫前来送礼?一千两白银?”

  又是咣当一片的声音,偏厅里的各位老爷的下巴掉了一地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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