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日东升,照在白雪皑皑的土地上,变得无比火红。
温暖地光线落在少年那温润如玉的脸上,带着一丝笑意的脸庞,让人感觉十分舒服。
阳焱仍旧在睡梦当中,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,睡得最为舒服,最为轻松的一次了吧。
脸上带着一股笑意,想必是在做美梦吧。
阳焱再次做了一个美梦,短短的一个月时间,阳焱居然做了两次梦,这对于阳焱来说是十分罕见的事。
十六年间,阳焱几乎没有怎么做梦,因为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寒冷,所以都没怎么睡得好。
更别说美梦了,阳焱做的最多的梦就是在梦里练功。因为他多次在藏书阁里看着晦涩难懂的功法,常常会睡着。然后在梦里有所感悟。
阳焱再一次梦到了在洛西城里,曾经梦到过的女孩。
……
阳焱住在湖边的一个道观里,道观比山里的长生观略微好一些,但是他还是觉得长生观比较让他舒服。
阳焱在道观里诵经、修炼、读书。
湖的对岸是另一座院落,气势磅礴,金碧辉煌。相比道观不知道要好多少遍。
阳焱经常在湖边的梧桐树下,看着对面,不是憧憬着那座房子,而是看着湖对面的那个女孩。
阳焱看不清女孩的模样,甚至没有接近过。
但他可能喜欢上了她。
女孩走过后院外的那片花地,时值春日,草长莺飞,地上长满了绒绒地细草。她裸着双脚,匆匆穿过这一片花海,投入花海中,静静地躺着,却比花还美。
夏日酷暑,阳焱在树下乘凉看书,女子手捧莲花,在满是清爽的溪水中沐浴。
秋意正浓,女子在火红的梧桐树下,手扶木琴,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,犹如飞舞的蝴蝶,勾勒出清新脱俗的琴色,梧桐叶顺着琴色飞舞。
阳焱也在梧桐树下,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瑟弦。配合着女子的琴声,琴瑟和鸣。说不出的自然,如配合已久的道友。
女子望向湖的对岸,依然是白墙青瓦,那片花地上的桂花已经开满,火红的梧桐下,一名道士出现在她的眼里,她的心突然悸动了起来。
眼前的湖水因秋日的浓厚显得愈发宁静,她的心却越发亢奋。
她轻轻踏入湖中,缓慢而坚定地游去。
湖水温柔地包围着她,将她的裙摆轻轻托起,漾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。她穿过来到道观外,地上的青草已经变成了灰白的绒荑。
梧桐下的人继续拨动着瑟。瑟后面藏着一张年轻却带着淡淡落寞的脸庞,他正看着她,他眼里如同她一般,他们是一类人。
她笑了,笑的很开心。
然后朝阳焱走去,踏在枯草上时,她赤裸的双脚感受到了绒荑细腻柔和的触感。
她来到阳焱的面前,微微蹲下,轻轻地吻他,她胸前一个微小却无比血红,如同女子的红妆一般的疤痕深深印入了阳焱的心里,他像是记起了什么。耳边却传来了女子轻轻地话语。
“我走了。”
很突兀,也很自然。
阳焱想要看清女子的脸。
梦却醒了。
阳光直直照射在阳焱的眼睛里,尽管睡眼朦胧,依旧如火一般灼人。
白茫茫的雪地,还有并不算火热的朝阳,阳焱感到十分的温暖。
阳焱揉了揉眼,便赶紧起床了,他并不喜欢赖床,他注重的是习惯。
灰蒙蒙的天,白茫茫的雪,还有没有边际的雪原,整个世界里,只有阳焱一个,不再有幽璃儿。
阳焱心里突然感觉很孤寂。
感觉心里好像有了一个缺口,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阳焱也不知道,到底弄丢了什么,只是心里有点痛。
具体哪里痛也无法感知。
幽璃儿走了,阳焱从心里感觉到了。
但他不愿意相信。
“璃儿姑娘,璃儿姑娘……”
一声声地向雪原传去,直至归于虚无。
没有任何的回应,耳边仍是呼啸的狂风,阳焱突然觉得,风是寂寞的。
至于过了多久,阳焱也并并不知道。只是觉得有些累了,便停下了。
然后阳焱又想睡觉了,闻着道袍里残留的清香,阳焱开始入睡。
直至夜色完全黑了,星光开始从夜空里露出来。阳焱被夜风冷到,才又醒来。
阳焱又做了同样的梦,他又梦见了那个女孩,同样的他还是没能看清女孩的模样,但是胸前那条血线般的伤痕,他看的很清楚,也很熟悉。
看着如此明亮耀眼的星空,阳焱突然想到了幽璃儿,他想起了她那双比星光还要美丽的眼眸,她那如小孩子般的性格。
阳焱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脏跳出来,星光照在他的心脏处,比星光还要纯净,比月光还要白皙的光点如溪水一般流出,在夜空下,悄然凝聚成幽璃儿的模样。
幽璃儿脸色有些苍白,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。
“阳焱,小道士,记住,你又欠我一条命。”
“还有,我要走了。”
幽璃儿沉默了一会,脸色有些潮红,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,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“昨晚夜色很美,可惜你没有看到。”
“还有,记得来找我。”
光点消散,幽璃儿消失了,阳焱眼角有些湿润,此外便无更多东西了。
那一刻,阳焱突然知道,他心里缺了什么东西。
那是一种叫幽璃儿的血液。
他和她,不是乍见之欢,而是久处不厌。
他和她相遇,如水一般平静地生活着,偶然掀起一丝波澜。
看起来他们不曾接近过对方,但是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,就像风起云涌,日落月升,就像你不知道树叶什么时候变黄,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来,就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喜欢上一个人。
阳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幽璃儿,幽璃儿同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喜欢上了阳焱。
就像细数日常,每一天的阳光都会照常升起,每一天的月光也会如时洒落,于是数着数着,许多事到最后就懂了,许多东西也从一开始就存在着。
他们曾在在一个漫漫无期的冬夜里,他瑟瑟发抖,用文字地燃起一堆萤火,酿造一杯烈酒,他们相互依靠,他们吃喝睡觉,清醒再吃喝,他们毫无保留地谈论内心,他们的心一直在靠近着对方。
他们共同承担黑暗,憧憬着光明。
他黯淡的人生因为她变得明亮,他感觉自己像得到了重生。
她精彩的旅途因为他变得更加刺激,她感觉自己就该这样活着。
那一夜里,因为幽璃儿,阳焱重获新生,他的心里感到一股忽上忽下的悸动。
他有些话想对她说,却觉得身份不合适。看着月光如水,他转口一句,今夜月色真美。
他突然就明白了,为何前人夏目漱石想表达我爱你,出口却是今夜月色真美!
可能喜欢就是一次次地欲言又止,知道最后脱口而出。
……
“璃儿姑娘,我的命是你的,我会为你活着。”
阳焱现在很轻松地将这句话说出来了,但是神色透着一股认真的气息。
那一晚,阳焱没有能说出来,这一晚,阳依旧没能在幽璃儿面前说出来。
……
“我是不是应该就这样平静地活在深山里,找书苑 www.zhaoshuyuan.com 住着一所不好不坏的道观,我也找不到我可以喜欢的女孩。
呆在藏书阁里,看着我喜欢的书,四年之后,默默死去,幸运地话,多活几年,然后就跟一个可能愿意跟我结婚的女人过着短暂的生活,平平淡淡地活着直至最后死去……”
刚从洛西城出来时的阳焱,身上带着这种恐惧感或者说对未来的不确定感,活的异常的痛苦与茫然,甚至失去了活的信念。
他可以说无欲无求,最大的欲望只不过,活过二十岁,找一个不太漂亮但是自己喜欢的人,读书诵经,生儿育女平平淡淡过完短短的几十年。
他曾经渴望在妻子的温柔目光中,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,在摇篮的晃动中等待着儿子的第一声呼唤。
这种平静的生活。
但现在他不能再这样了。
阳焱没有走过很多路,没有行过许多地方的桥,也没有看过许多次数的云,更没有喝过许多种类的酒,但是他却遇上了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。
不得不说他是幸运的,在如此早的时间遇到了正当年纪的女孩。
但也是不幸的,在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,遇到了一个他最想要照顾的人。
所以他必须行走了,他要走上那一条赌上性命的道路了。只为了遇见在他体内那一抹星光,那一个为了他照亮内心而提灯的人!
“幽璃儿,等着我!”
声音不大,却透露着一股连天地都惧怕的坚定。
阳焱眼中阴霾一扫而空,一双纯净的眼眸在星光下,熠熠生辉。